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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读书,与书为伴四十余年,我怀念读书的经历,勉励自己读更多的书。
儿时记忆的屏幕上,有一盏如豆的灯光,那是一个脏乎乎豁口的土陶碗。碗底盛着浑浊的油,上面放两根筷子,夹一锈迹斑斑的铜钱,方孔中穿一棉线,灯火晦暗跳跃,父亲低头捧着砖头厚的书凑在灯下看。“哧啦”头发燎着了,父亲慌忙扑打额头,毛发的糊味在屋中弥漫。另一头纳鞋的母亲嗔怪:“看吧,钻到书里去!”父亲白天在小煤窑拼死累活挖煤,夜晚一定要抱着书读半宿。无论生活多苦多累,父亲都没有放下书。读到入迷处,有时呵呵笑,有时眼角湿润,有时长吁短叹……父亲沉浸在书中,做自己的王。
躺在热腾腾的火炕上,父亲给我讲春秋、三国、聊斋,山风“簌簌”吹打窗纸,黑魆魆的院中“噼啪”乱响,似书中的鬼怪显灵,我吓得尖叫,钻进父亲怀中,父亲哈哈笑。那时,小小的心儿认定书是世上最奇妙的东西。
上学了,斗大的字认识了几个,就满世界搜寻书来看。山村学校破旧,没有图书室,书是稀罕物,哪个人手中有几本连环画,弥足珍贵。课间,我们聚拢在一起,围成一圈,书主人坐在中间小心翼翼翻页,其他人站着抻长脖子看。一字一字读,嘴中出声,手脚比划。我拿好吃的跟伙伴交换连环画,那时哪有什么好吃的,一把炒熟的麦子、豆子或一块黑面饼子,舍了口腹之欲,以解眼馋之瘾。
真正有书读,是进入师范学校。教学楼四楼是图书室,一间宽绰的大屋子,一排排图书架上摆满了书。我像小老鼠掉进了米缸里,幸福得眩晕。图书管理员是位短发圆脸的女老师,和蔼可亲。课外活动,我们直奔四楼,她端出一盒盒图书索引卡片,我们像觅食的鸡雏一张张扒拉。挑到中意的递给她,她微笑着拿卡片淹没在书架中取书。借书多了,她认识了我,给我推荐书籍。借到了喜欢的书,我利用一切课余时间赶着读。晚上熄灯就寝,点上蜡烛偷看书,听到查夜的教师在外面叫喊,慌忙吹灯。黑暗中我心绪翻腾,沉浸在书中久久不能入睡,睡着了幻化成了书中的主人公,进入到书里的世界。
师范毕业后,我被分配到山村学校,学校偏僻破烂,书依旧是稀罕物。每天从教之余的寂寞里,读书是最好的陪伴。每月工资入不敷出,没有钱买书,为解决书荒问题,老师们约定每人征订一本书刊,互相传看,这样就拥有了十多种。邮递员姓常,下巴处有一硕大的痦子,他负责两乡十九村的邮件投递,骑一土黄骡子,隔十天左右送一趟邮差。 “叮铛”铃声中,土黄骡子昂着头、甩着尾巴走进校园,有人高呼:“常邮政来了!”所有人抛下手头的事,从房子里“哗啦啦”涌出来,众星捧月般簇拥邮递员,急急地翻邮包,抢拿了自己的书、信,笑逐颜开飞奔回宿舍,像中了头彩。
进入新世纪,山村学校迎来了明媚的春天,建起了雄伟的教学楼,配备了现代化教学设施。学校有了图书室、阅览室,教室、楼道中设了图书角,书不再“稀罕”,而读书的人成了“稀罕”。电视、电脑、手机等的普及,迷花了眼睛,也乱了心,人们进入“读图时代”,纸质的书似乎成为过去,人们哪有时间和兴趣再去读书呢,人人成了低头族。我喟叹,物质丰富了,科技发达了,我们却远离了哺育我们的书,远离了那沁人心脾的墨香。
我是个守旧的人,依旧挚爱读书。我窃想,天下最赚钱的买卖:就是花不多的钱、不多的时间,买到和学习到著书者付出许多时日甚或一生的思考和智慧。夜深人静,且让我泡一杯酽茶,在袅袅的茶香中,坐拥书屋,与圣贤、智者对话,抚慰心灵,陶冶情操,启迪智慧。
□蔡永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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