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成了‘熟人’!”
(资料图片)
“骑着电驴仿佛在烤箱里冲浪。”
“京津冀一体化,化,化了……”
近段时间,“北烤南蒸”。就北京来说,气温频频突破40℃。有媒体预测,厄尔尼诺现象可能导致今年成为有记录以来最热的一年。
纷飞的段子让人会心一笑,但想到“烧烤模式”连年上演,又让人笑不出来。
夏季为何“高烧不退”?我们又能做些什么?
(一)
“最热夏天”之类说法在过去十余年频频出现,而今年则再刷新高。不妨来看一组今年6月份北京的数据——
北京南郊观象台高温日数(最高温达到或超过35℃)达到15天,超过了2000年、2018年和2020年的12天;
北京市气象局发布了1次高温蓝色预警、7次高温黄色预警、3次高温橙色预警和1次高温红色预警,高温预警几成常态;
6月22日、23日和24日,北京南郊观象台温度分别达到41.1℃、40.3℃和40.0℃,这是北京气象观测史上首次连续三天出现40℃以上的极端高温。
6月高温注定会载入北京的极端气候史。与之相应,北京的降水量也非常少。6月1日至27日,北京观象台累计降水量只有1.1毫米,这比常年同期的55毫米大幅减少98%,也远远不及2022年同期的50.7毫米。直到6月28日下了几场不大的雷阵雨,才把累计降水量增加到15.7毫米。即便如此,这个数字依然比常年平均值少了78%左右。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一项项数据勾勒出今夏北京气候之极端。
事实说明,量的积累会促成质的变化,当气候变化越过某个临界点,就会从幕后走向台前,让我们的切身感受越来越真切。
(二)
环球同此凉热,备受炙烤的并不只有中国北方。随着北半球夏季到来,各种灾害尤其是高温事件迅速增多。
6月21日,墨西哥新拉雷多连续三天最高温度超过45°C,蒙克洛瓦连续三天最高温超过46°C;巴基斯坦诺昆迪最高温达到49℃;伊朗扎博勒最高温达到50.8℃,成为当天全球之最。
6月22日,伊朗的萨拉万、内赫班丹、内赫班丹三地的最高温度分别为45.0℃、44.1℃、42.5℃。要知道,这三地均为海拔超过1000米的山地城市,本应是避暑胜地。
极端高温制造着外溢效应,气候对于经济的作用正在从隐性转为显性。
首当其冲的,是最不发达地区和国家。6月中旬,印度北部最高温度达到45.4℃,大片地区断水停电,北部人口最多的北方邦和比哈尔邦有近170人死于高温酷暑。
孟加拉国民众对空调和风扇的需求高涨,导致电力严重紧张。但由于货币贬值、燃料价格上涨和外汇紧缺等因素,政府负担不起火电厂的煤炭进口,只能被迫暂停最大发电厂的运营,孟加拉国数千所学校被迫暂时关停。
当然,高温对所有国家一视同仁,经济最发达的美国同样备受折磨。6月中下旬,美国多州出现电力紧张,导致大面积停电。其中,密西西比州的杰克逊市已有将近100个小时没有电力供应。此外,由于加拿大山火肆虐,美国中西部和东部地区大片地区还处于严重的空气污染之中。
(三)
极端高温不是一个孤立事件,一切都有迹可循,根子即在于全球变暖的大趋势。
据2023年世界气象组织(WMO)发布的年度气候报告,2022年的全球温度比工业化前的1850-1900年高1.15°C。全球变暖是不争的事实,但这种趋势不是以“一二三,齐步走”的方式均匀体现,而会以极端高温天气在各地反复出现的形式表现出来。某种意义上,当下的情况可能只是前奏,以后可能45℃才算是高温。
全球气候变化系统性风险具有普遍性、不可预测性与内生关联性。极端高温只是冰山一角,全球变暖带来的“灾害套餐”里,还有暴雨、洪涝、干旱、山火、更强台风、海洋酸化、海平面上升等等。
事实上,上述灾害正在全球持续发生。6月以来,海地暴雨成灾导致至少42人死亡,约1.9万人流离失所;厄瓜多尔的埃斯梅拉达斯省12小时内下了一个月的降水量,导致洪水泛滥,数万人受影响;加拿大野火蔓延,过火面积超过7.7万平方千米;气旋风暴“比尔乔伊”在印度海岸登陆,导致2死23伤;俄罗斯北奥塞梯共和国首府弗拉季高加索因暴雨宣布进入紧急状态……
气候变化导致的困难就像一筐螃蟹,抓起一个又牵起另一个。究其原因,在于全球温度升高时,会有更多的热量进入气候系统,大气会容纳更多的水汽,容易导致暴雨和洪涝发生。对于干旱地区,空气更加不容易达到饱和,所以干旱会变得更加严重。这就是全球变暖带来的“湿的更湿,干的更干”效应。
另外,水汽凝结过程中释放更多的潜热,这会使风暴变得更加强盛,导致飑线、下击暴流、冰雹、龙卷等强对流天气更严重。据联合国防灾减灾署《灾害造成的人类损失2000-2019》报告,过去20年,极端高温事件大幅增加232%,洪涝灾害增加134%、风暴增加97%,山火燃烧增加46%,干旱事件增加29%。
一言蔽之,人类已经全面进入灾害频发的新阶段。
(四)
其实,在地球近百亿年的历史中,已有过多次“沧海桑田”的气候变化。地球温度大多数时间比现在温度还高,在高温的“热室”世界里,两极完全没有冰雪,而温度最低的时候,地表甚至比现在低40℃。
但这些变化完全是由自然过程引起的,且速度极其缓慢。相比之下,当前人类生产生活造成的气候变化,远远超过这一速度。比如,21世纪大气中二氧化碳浓度每年增加约2.0~2.5ppm,是地球自然过程引起的变化速度的数千倍。
也正是因为目前全球气候变化与地球历史演进迥然不同,科学家才提出了“人类世”概念,指出由于人类活动对地球环境和生态的影响已远超自然过程本身,我们已经把地球历史的演变带入一个完全不一样的阶段。
“人类世”敲响了警钟,从整体趋势上讲,未来实在难言乐观。据2021年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报告,目前大气中温室气体的浓度处于至少200万年来的最高点,并且还在以史无前例的速度飙升。
如果“一切照旧”,引起的增暖到2100年将达到4度以上。这将远超《巴黎协定》的目标,届时全球气温将突破气候系统主要的各个临界点,地球气候将快速向“热室地球”坠落,人类将彻底影响地球的宜居性,改变地球生命的未来命运。
反之,如果我们能快速向低碳发展切换轨道,努力在本世纪中叶实现碳中和,按照2021年IPCC报告的低碳路径评估结果,尽管在本世纪中期会突破1.5℃,但此后会掉头向下,到本世纪末全球升温的幅度会控制在1.5℃之内。这将是了不起的成就,会使全球生态系统保持在基本稳定的范围内,避免多数临界点的触发,拯救地球生命的未来。
可以说,我们目前正在与全球变暖进行一场竞速比赛。尤其在疫情过后,全球经济活动迅速恢复,全球不仅没有借机向绿色低碳路径转换,2021年和2022年的碳排放迅速增加,不仅超过2020年,且超过2019年。可以说,目前是全球碳排放最多的时刻。
2022年5月,美国夏威夷莫纳罗亚测站的二氧化碳浓度达到424 ppm以上,这一数值比工业革命前高50%以上。在地球历史上,上一次数值达到这么高至少是300万年以前,而那时候,我们智人还没有产生。
到2030年,是我们能够应对全球变暖的窗口期,这一窗口一旦关闭就不会打开,留给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五)
炙烤以最直接的方式提醒每一个人:气候变化不是抽象遥远的宏大叙事,而是直接影响你我的生活现实。
因为息息相关,所以要全力以赴;因为命运与共,所以要团结一致。
2020年12月12日,联合国气候雄心峰会召开,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呼吁全球进入到气候危机状态,也是在2020年,我国宣布双碳战略,以气候雄心应对全球气候危机。
然而,长期以来个别国家光说不练,甚至为了一己私利,屡屡在气候治理议题上“开倒车”,一再给全球气候治理“拖后腿”。
相较于一般的环境问题,气候变化的影响范围更大,涉及的行为体更广。如果某个国家主动减排,减排成本由本国承担,减排成果由全球共享;如果增加排放,排放成本由全球承担,排放收益则由本国独享。
要解决这一矛盾,必须依靠有效的国际协调机制。国际社会应进一步促进气候投融资与国际协调,共同对冲已迫在眉睫的气候风险。
于个人而言,碳减排也并不遥远。随手关灯、绿色出行、垃圾分类等等,都是力所能及之事。每个人都是这个世界中的构成分子,数十亿力量参与其中,整个世界的碳减排定有希望。
以大历史观来看,从渔猎时代人们结群以求生存,到农业文明、工业文明中国家结盟以图发展,再到当今时代推动全球化以求繁荣,一部人类发展史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一部携手闯关的历史。
酷烈的高温,还是倾盆的暴雨,人类终要共同面对,团结起来,为应对气候变化做该做的事,这是对我们自己负责,也是为子孙后代造福。
(作者系中国科学院大气物理所副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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