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劳斯曾说过:“爱与憎在实质上是同一种感情,只不过前者是踊跃的,而后者是消极的。”有时候对一个人的情感,可以在瞬间由爱生恨,也可以由恨转爱,它们既是矛盾的两方面,也是非常容易转换的一种浓烈情感。民国女作家苏雪林之于鲁迅,就是爱恨的两个方面,她在前半生十分敬爱鲁迅,可后半生却没有停止过对他的讨伐,甚至被人们称为是“反鲁第一人”。
苏雪林在现代也许已经渐渐被人淡忘了,但她在民国时期是非常著名的作家,与冰心和丁玲齐名,被誉为文坛的常青树。她在1897年出生于浙江省瑞安县,在她小的时候,受到祖母“女子无才便是德”此类封建思想的压迫,求学之路极为艰难,由此也养成了她孤傲、敏感、自尊、偏激性格特点。
苏雪林对文学极其热爱,不能上学,她就自学成才,每天抱着各种古典名著读得如痴如醉,诗文、小说、典籍无一不涉猎。1914年时,由于一位留过学的叔叔的帮助,苏雪林才得以第一次进入学校读书,但仅仅半年就被带回了老家。后来她拼死抗争,哭闹、哀求、离家出走,用尽手段才说服了家中祖母等长辈,在母亲的支持下重新回到了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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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学业后,苏雪林开始走上了创作的道路,她在1928年出版了第一部作品《绿天》,立马送了一本给鲁迅,还在扉页上工工整整写下“鲁迅先生校正学生苏雪林谨赠”,可见此时她对于鲁迅还是非常敬重且谦卑的。
1934年,苏雪林更是在《国闻周报》上发表文章,公开表达自己对于《阿Q正传》一文的高度评价。她说:“鲁迅是中国最早、最成功的乡土文艺家,能与世界名著分庭抗礼。”还认为仅仅凭《呐喊》和《彷徨》,鲁迅就能在中国文学史上占有永久的地位。
范晔在《后汉书》中有云:“爱之则不觉其过,恶之则不觉其善。”对于苏雪林来说,爱和恨都是很极端的,她对鲁迅敬爱的时候用尽溢美之词,憎恶的时候也极尽口诛笔伐之能事。在苏雪林发文夸赞鲁迅仅仅2年后,鲁迅病故,而此时她对鲁迅的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开始由“崇鲁”变为了“反鲁”。
她写就了四千字的《与蔡孑民先生论鲁迅书》,罗列了鲁迅的无数罪名,比如“偏狭阴险”、“含血喷人”、“兴风作浪”、“行动诡秘”等等。甚至还言辞激烈地批判鲁迅是“玷辱士林之衣冠败类,二十四史儒林传所无之奸恶小人”,前后反差之大令人诧异。
根据后来学者们的分析以及苏雪林自己的说法,她主要厌恶鲁迅是有三个原因。第一是鲁迅曾经轻慢过她,在一次文人聚会上,苏雪林非常激动地想和“偶像”握手,鲁迅却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并未理会她伸过来的手;第二是鲁迅批判了她的恩师杨荫榆校长,使得杨荫榆身败名裂;第三是为了维护她崇敬的胡适老师。
苏雪林曾说过:“鲁迅一辈子运用他那支尖酸刻薄的刀笔,叫别人吃他苦头,我现在也叫这位绍兴师爷吃吃我的苦头,不算不公道吧?”
此后半生,苏雪林都沉浸在“反鲁事业”中,以至于她写了再多的作品,也没办法让人们对她由衷喜爱。而她自己的人生也过得十分孤寂,在婚姻这件人生大事上更是被孤傲敏感的性格所累,一生都未能得到自己的幸福。
苏雪林的丈夫是商人之子张宝龄,他们是因包办婚姻而结合的夫妻,故毫无感情基础。作为新时代有学识的女性,苏雪林一开始是极度抵触这段婚姻的,但出于对母亲的孝顺,她最终还是妥协了。
其实张宝龄是个很优秀的人,他出国留过学,为人严谨、认真,学业也极其优秀。但无奈他是一个毫无情趣的理工男,与热情浪漫的苏雪林根本找不到任何共同话题。而且张宝龄想要一个贤惠的妻子,苏雪林却根本不愿意下厨以及做家务,因为她也有自己的事业。结婚多年,张宝龄连苏雪林亲手做的一碗汤都没有喝到过。
在这样的情况下,苏雪林毅然和丈夫分居了,但出于种种原因,他们没有离婚,只是分隔两地不再来往。张宝龄晚年时还在念着苏雪林,说自己对不起她,没能好好照顾她。苏雪林也曾说:“我也很后悔,叫他孤栖一世,不能去享受他理想中的家庭幸福,也实在觉得对不住他。”
其实他们都在记挂彼此,张宝龄是由于木讷和沉默寡言最终失去妻子,而苏雪林则是无法放下自身的骄傲。他们二人分居后都没有再找其他人,也都没有孩子,最终只能孤独地老去。
1999年4月21日,102岁的苏雪林孤零零地闭上了眼睛,她的一生矛盾、纠结、炽烈,无论何种情感都无比决绝,这样的情感集中在她一个人的身上,不知是幸运还是她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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