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日报客户端 | 记者 赵语涵

7月6日，北京市高招录取工作开始，考生志愿填得好不好，到了见真章的时候。“志愿报得好，弥补高考50分差距。”6月以来，各路机构可着劲鼓吹家长购买志愿填报服务，然而，高价的一对一咨询全程无惊喜、智能APP不充值不能详细看，体验过的家长和学生表示，花钱买来的服务，没那么值。

体验糟

(资料图片)

8000元做的只是16型人格测试

“当时觉得挺幸运，现在看来真是被‘割了韭菜’。”说起2个月前为孩子购买的高考志愿规划服务，市民刘女士有话说。

随着孩子步入高三，刘女士加入了不少高考交流群，群里不时发出一些高考志愿规划的讲座信息。“好的选择决定一生正确方向”“我们有一些内部独家数据，可以精准预估录取率”“通过我们科学测试能够确定孩子最优的职业方向”……听了几场后，刘女士感到高考志愿填报“大有门道”，便决定购买一位高考志愿规划师的一对一咨询服务。“最开始，机构和我说名额已经报满，过了一个月吧，又说有个孩子退出了，我一听，想都没想，就交了近8000元。”

刚抢下名额时，刘女士和丈夫都挺高兴，觉得“捡了个漏”。然而，在经历了给孩子性格测试、提出专业建议，以及高考出分后提供志愿填报方案这一整套流程后，她觉得这笔钱花得远远不值。

她告诉记者，在前期环节，高考志愿规划师给孩子做的就是MBTI性格测试，即16型人格测试，这种测试在网上找个软件自己也可以做。性格测试后，对方推荐了计算机科学与技术、软件工程、人工智能等专业方向，而在前期沟通时，刘女士就已经提过，根据孩子兴趣和特长主要关注的就是信息类专业方向。“总之，建议的专业基本都是网上总结的热门专业，没有给出一些我们自己没太想到的、有价值的建议。”

到了志愿填报环节，刘女士再次感到中规中矩、没什么惊喜。“推荐的可冲击的北京邮电大学、北京理工大学，以及相对稳妥的北京交通大学、华南理工大学等，跟我们自己做功课后的结论差不多。”刘女士说，最初讲座里提到的“独家或内部数据”，倒是一次都没有出现，基本都是公开可查的历年分数线等寻常数据。

套路深

智能APP先免费再充值

“一个说录取概率有54%，很稳妥，一个却说只有11%的概率可录取，我到底该信谁？谁也不信。”刚刚结束本科志愿填报的张同学，也有亲身体验。

6月25日，高考成绩出来后，他就徘徊着该填哪所学校，正愁拿不定主意时，在社交平台上看到好几位博主在推荐APP。“亲测好用！”频频被种草后，张同学购买了两款志愿填报App的VIP服务，结果却让他很失望，觉得几百块钱花得有点亏。

志愿填报年年有，但与往年相比，这个7月，市场上刮了一阵“AI风”。在苹果手机的应用商店上，记者搜索“高考志愿”，一下子蹦出60多款相关APP。“数据+算法+多功能工具助你科学填好志愿”“大数据AI智能算法为志愿保驾护航”“AI智能填报一键智能选校”“不浪费分数AI智能填志愿”……产品介绍页面上，对大数据、AI的强调随处可见。

记者随机选取了排名靠前的优志愿、高考志愿填报、百度AI助手等4款智能填报APP或小程序，以“北京地区634分、选科化史地”做了一个测试。在记者输入两项条件后，4款APP或小程序分别推荐了80到150所院校不等，并划分了“可冲”“稳妥”“保底”等类别，但不同APP测算出的结果大相径庭。以北京邮电大学为例，高考志愿填报APP给出的结果是，最有希望被录取的专业是英语专业，录取概率达61%；而百度AI志愿助手测算后，英语专业却成了很难被录取的专业，录取概率仅达19%。换句话说，同一个考生、同一所学校，两款APP展示的录取概率相差出四成。

此外，这4款APP上，除百度AI助手显示院校较多外，其余3款应用每个类别中仅展示5到10所院校，当记者想要下拉查看更多内容，或者缩小地域、专业等范围“精选”时，系统就会提示“以下服务需要花钱购买VIP”，购买价格在98元至488元不等。

先免费、再购买VIP，这样的套路挺普遍。记者又随机体验了两款APP，高考直通车APP一共推荐了778所院校，但只展示6个结果，看全部结果需要花费299元购买VIP；圆梦志愿APP推荐了107所院校，但只能查看5所，按分数选大学、选专业等服务只能免费体验1次，要获得不限时的更多服务就需要花费518元购买VIP。

“这些所谓‘神器’的结果别当真，更多还得靠自己。”即将进入大二的小唐说，去年他在填报志愿时，也花钱买了某款APP的VIP服务，并按照智能测算结果选了5所“稳妥型”院校，结果都没被录取。“最后被录取的大学，反而是我和爸爸妈妈手工查询数据、咨询‘过来人’后填报的。”

打着大数据旗号的APP，为何没个准儿？记者咨询了多位业内人士，均表示原因恰好就是数据，由于各款志愿填报类APP参考的过往数据的年份数目不同，以及算法的不同，自然会带来概率上的差异。“目前市面上流行的所谓AI报志愿‘神器’，其实更多还是依赖对过往数据进行一个初步的归类整理，真正科学预测的含金量不高。”

水分大

资深老师可能只培训了两三天

趁着市场热，有些机构为了挣快钱，更是仓促培训新人上岗。“教你一个月得到高薪职业。”社交平台上，不少机构针对高考志愿规划师培训考证，打出了诱人的噱头。

记者找到一家培训机构，客服人员告诉记者，最近正好有考试，缴纳1300元的费用后，会给复习材料，一个月就能拿到由中国商业联合会商业职业技能鉴定指导中心颁发的高考志愿规划师证。对于报考条件，这位客服表示，中专学历、28岁可以直接考高级证，通过率95%以上。当记者表示“拿证周期有点长”时，客服人员又推荐了由中国社会经济决策咨询中心颁发的规划师证，称“可以直接托管考试，三天就能拿证”，费用同样为1300元。

随后，记者致电培训机构客服人员在介绍中所提到的两家颁证机构。中国商业联合会商业职业技能鉴定指导中心的接电人员回复称“高考规划师是此前的项目，现在已经取消了”，而截至记者发稿前，中国社会经济决策咨询中心官网上公布的联系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目前这个行业的确存在鱼龙混杂的乱象。”从事志愿填报规划多年的李先生坦言，每年都会有不少新手加入高考志愿规划师的行业，但大部分人坚持不到一两年就离开了；有的机构为了招揽生意，甚至在宣传上造假，声称有多年报考经验，但号称“资深”的有些老师，可能只培训了两三天。“内行人都知道，即便是高水平的高考志愿规划师，基本上也就能为20位左右的当届考生提供有针对性的志愿和职业规划方案。”

退潮快

存活5年以上机构不足两成

最近，考研讲师张雪峰因为“孩子报新闻学，就打晕他”的言论，引发广泛关注，有人认为他接地气、敢说实话，听完后感到受益匪浅，也有人质疑他的观点片面、功利性强，只是为了博取流量。

观点争议暂且搁在一边，张雪峰的志愿填报产品卖得越来越好。从5月开始，他的直播间就不断有人涌入，急切地想要通过填报志愿，求得一个好未来。记者了解到，目前，由张雪峰创办的“峰学蔚来”，相关团队的课程以及规划服务最高价格已经达到每人15999元。而张雪峰本人参与的志愿填报服务价格更高且“一位难求”。

实际上，今年几位为志愿规划掏腰包的家长都感到，背后有机构制造焦虑或者夸大填报含金量。家长王女士告诉记者，打从高三开始，不少高考交流群里就有人鼓吹填报志愿要早规划、早动手，“有的机构甚至会说，资深高考志愿规划师只服务10位考生，需要提早抢订。”在这种“不够分”的焦虑下，王女士也早早给孩子订下了一位高考志愿规划师。

更多的“张雪峰”正涌入高考志愿规划市场。天眼查数据显示，我国目前共有1850家名称或经营范围含“志愿填报”，且状态为在业、存续、迁入、迁出的相关企业。不过，由于乱象丛生，有些企业快速入局又很快退场，真正在行业存在5年以上的企业不足两成。

“学校怎么报，最终的决策还是要自己心里有个谱。”某高中高三年级组长张老师建议，家长们可以多跟身边的“过来人”沟通，结合孩子的实际情况来报，而不是单纯寄希望于志愿指导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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