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闻 | 作者 朱莹
2月23日,货车司机赵峰正在常州,拉着服装准备往上海去。防疫调整后,道路畅通了,但订单还是不多,运价也跌了,赵峰打算之后在江浙沪一带找找机会。
交通运输部公布的数据显示,2020年,中国有1728万货车司机。过去三年,货车司机身处流通与防控的夹缝中,又面临订单减少,油价上涨和运费走低等诸多难处,生计不易。
(相关资料图)
去年12月7日出台的“新十条”规定,不再对跨地区流动人员查验核酸检测阴性证明和健康码,不再开展落地检。
得知消息的那天,安徽司机周林立即回了趟家探望母亲。从去年2月离家后,她几次路过,都不敢回。12月5日,她把17米5的大板车开回来年审,但因为家中封控,她只能停在周边,睡在车上。
“新十条”后,周林形容自己是放飞的“笼中的小鸟”。最近,她往新疆送货,发现沿途的路口没有人拦了,也不排长龙了,省下了许多时间,道路上的货车也多了起来,但运价也掉了几千块。
这些年货运不好干,像周林这样年纪的司机很多都退场了。但周林还是想再跑几年,只要流动起来,她觉得总还有奔头。
【以下是三位货车司机的讲述】
讲述人:周林,54岁,安徽货车司机,驾龄34年
“大年初二,我就出发了”
放开后,我跑了两趟新疆,拉轮胎。从杭州过去,原先来回半个月,现在只要11天,不过运价掉了几千块钱。沿途服务区都开了,还有一些半封闭的,只能加油。
今年回老家陪母亲过年。弟弟、侄子也回来了,时隔三年,终于一起过了个团圆年。78岁的母亲说,“大家都回来了,我很高兴。”
初二早上,我就出发了,想多挣点钱。
我平时主要跑新疆专线,从杭州拉轮胎,也拉过家具、粮食之类的。武汉和上海疫情的时候,也去送过物资。
周林的车在装货。本文图片均为受访者提供。
2020年武汉疫情的时候,有个卡友打电话问我,武汉急需大板车拉房子,姐你敢不敢去?当时很多男的都不敢去。
我去了,一个人往返武汉和上海,跑了28趟,往火神山、雷神山拉房子;还用另一辆冷藏车拉呼吸机等医疗物资,往部队送牛肉、香蕉。
去年上海疫情,我从新疆拉了车捐的红枣大礼包,一个人开了4天4夜到上海。待了近两个月,一直到6月22号才出来,去了杭州(装货),之后直达新疆。
我8月8号凌晨到乌鲁木齐,第二天一早乌鲁木齐封城,待了半个月。我就申请到一个轮胎厂当志愿者,看大门。门卫大哥大姐做饭的时候,也给我吃。
9月中旬,我去了阿克苏。去的路上,刚经过青海西宁,车子水箱漏水,风一吹,沙子都吸进水箱了,一爬坡,温度就高了。
我跟带路的交警说,要下车清洗一下。交警说,赶快调头上高速,你只要能开,就慢慢开。
上高速后,沿途服务区都关了,找不到修车的地方,只能慢慢跑,一路走走停停,加了好几桶防冻液,一直到后来回到内地才换了个新水箱。
到阿克苏后,我被带到一个沙漠里划出来的停车场,专门给车辆消杀,等货主来接。没想到,我的货主被拉到方舱了,来不了,我又被封了22天。
警察每天中午过来,拿大网兜从车窗给我递两个馕、一袋榨菜、一瓶矿泉水。我吃不饱。车上只有米面,只能煮面疙瘩汤,油都没有。连着吃了10多天后,实在不想吃了,我就跟警察说,能不能帮我从你们食堂打点热饭?
警察说,你年龄和我妈妈差不多,我到食堂看看有没有剩的。我就把锅给他,他给我打了半锅菜,我吃了三顿。
“帮助别人,感觉自己好运也在路上”
那个时候,出新疆的最后一个高速口,要求连续三天核酸阴性才能离开。
高速路边停了一排排车,好多司机在旁边支个大锅,下面条、烧饭,等核酸结果。堵上个十几公里,你都觉得今天车不多。
陕西、青海这些地方,很多服务区都关了。按交规,开4个小时要休息20分钟,司机们没地方休息,只能停服务区匝道上休息一会儿。
有一次我在陕西一个服务区,看到有个大板车停匝道上休息,被后面的车追尾,大板车和旁边拉苹果的车都着火了,烧得挺可怜的。
好多匝道,还拿土、挖机挡着,不让停。司机只能一直开,一些新手司机到了沙漠,一看可以停,就下去停,结果车子出不来了。我之前就碰到过,想通过倒车帮忙拉出来,试了两次都不行。后来那个司机只能打“110”,找救援来拉,拉一趟就得3000元。
对我们来说,被封一天是家常便饭,经常两三天不让下车。上厕所只能在车上,折叠盆上放个塑料袋解决。
(封)到后来,我的心态都皮实了,已经到了“封了就封了,不能走就不能走”这种状态。被封在停车场的时候,不管多心酸难受,我都会把车里的五星红旗挂起来。
有的防疫人员很好。我每次去杭州,防疫人员会给两份盒饭,怕你不够吃,还有水果,洗手液、消毒餐巾纸、清凉油等,感觉特别温馨。
疫情这三年,我一直在外面跑,到现在还没阳过。我平时比较注意,上车后,会拿酒精喷下方向盘、手上、身上。防疫人员发的东西、返还的证件,也要消下毒。我车上还备了四五套防护服,有时下车上厕所必须穿防护服,回来后脱掉,消毒后再收起来。一件可以用五六次。
跑车的时候,我一般早上四点起床,洗漱后,能下车的话,就绕车跑几圈,跳一两百个绳——以前有一次卸货时,我从高处摔下,造成腰椎粉碎性骨折,安装了钢板。在我的带领下,好几个年轻司机也开始这样锻炼了。
之后,电饭锅里煮点米,蒸两个鸡蛋,开两个小时,到下一个服务区后,停下来美美地吃一顿,再继续出发。一直开到晚上休息的时候,再锻炼下。开累了,就喝点儿,几个花生米一吃,OK睡觉。
路上我喜欢听书,背古诗,我车上还养了盆多肉,平时停下来了,就给它晒晒太阳。
跑新疆的时候,几百公里沙漠荒无人烟,有时候看到路边有车坏了,我都会停下来问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有一次在无人区,有个车水箱坏了,我把自己的防冻液给了他。那人特别感动。我说,你以后看到别人的车坏了,像我这样去帮助别人就行了。
当你帮助了别人,你就感觉,自己的好运也在路上。哪怕大雾弥漫,心里也阳光灿烂,一天心情都好好的。
“还想再跑几年”
我从20岁开始开货车,到现在30多年了。2014年离婚后,我带着女儿生活,一门心思拼命挣钱。
现在开的大板车是2018年买的,将近50万。我还有一辆冷藏车,2019年4月贷款买的,交给另外两个司机开,才跑半年就出了事故。
那是2019年9月29号,车子经过兰州,从高速转匝道、过枢纽的时候,速度过快,被甩到高速路下的山崖里。在卧铺睡觉的另一个司机被甩出去了,当场死亡。
听到消息的时候,我在广州拉葡萄。等站在那个山沟里,看到车翻得四脚朝天,真的是欲哭无泪。旁边就是黄河,我趴在黄河边的栏杆上,心想,要是就这样跳下去,太没有担当了。
我给我家宝宝(女儿)打电话。宝宝说,妈妈你声音不对头。我说咱家的车出事了。她说,妈妈你就是我的天,只要你没事就好。我说,我虽然没事,但是天要塌下来了。
那场事故一共赔73万,保险公司只愿赔10万,我们就一直打官司,到现在还没结束。我这几年挣的钱全部砸这个案子上了。
我平时要在外面跑车,还要给律师提供资料,你说身上背的压力有多大?别人都说,“如果是我,晚上都睡不着”。我说你睡不着,两眼望星空望月亮有啥用?管他的,该吃吃该喝喝。就像疫情一样,封了也要吃饭。
那辆冷藏车修好后,我跑了七八个月,把贷款还完了,之后车子被挂靠的公司扣了。今年我就希望这个案子尽快结束,把该赔的钱给死者家属,给人家一个交代。
我还遇到过拖欠运费的。2020年,从新疆拉了车哈密瓜和西瓜到浙江嘉兴,货主说西瓜软了,扣了2万块钱的运费不给。问他要,他还问我要400件西瓜的钱。我气得要死。所以说好多无奈的事情,你只能自己把心胸打开,不让那么多烦恼进到心里边。
这两年因为疫情,货源少了,挣的钱也少了。像我从成都拉家具到合肥,开几天几夜,以前运费一万多,现在只有七千五。
好多人跑得筋疲力尽,还挣不到钱。但不跑也不行,我车贷还完了,每个月还要还2800元的房贷。之前因为买房,社保没交够,还得补社保。
跑长途的,像我这么大的年龄都已经不干了,我还在路上奔波着。开着车、听着音乐,就有一种拥抱大地的感觉。钱进到微信里,路上所有的困难都不算困难了。到新疆后,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想想就有奔头了。
身体允许的情况下,我想再跑几年,跑不动的时候再停。
讲述人:杨明,40岁,江苏货车司机,跑车3年
“不用担心核酸要到期了”
去年12月7号,疫情放开那天,我的车停在浙江嘉兴一个马路边。
几天前,我刚从云南大理拉了车葡萄到嘉兴。三天后,葡萄卖完了,我才把车开走,找了个路边停车。停了三天后,交警骑着摩托车过来,说这边不允许停,我又继续往前开了十公里,停在路边。
来嘉兴前,我的车在四川停了一个星期,在贵州又停了13天——现在货车太多了,价格好的地方,所有车都往那去,往外出的货,运费就低,一公里2块钱,得往里搭钱,我就不想跑。
我在贵州的那个停车场,停了三四十台车,都是等货的。所有人扒拉着手机,稍微好一点的货源,一会儿就抢没了。
后来实在没办法,我就找了趟去云南的货,运费1800块钱,我自己倒贴了800块。
在路边等货的时候,看到消息说疫情放开了,卡友群里,大家说,现在全国各地可以随便去了,活可能好干一点。
放开后,货主把定位发过来,直接过去就行了,不用做核酸、去停车场等货主带,少了很多麻烦,感觉挺爽的。
一路上,服务区全都开了,也不用再担心核酸要到期了——之前每次出车前,我上午、下午要各做一次核酸,保证路上48小时够用,中途到服务区再做一次。找不到服务区,就下高速,找个偏僻的路边停车,打车去医院做。有时候光打车费就五六十块,够我吃几天。最多的时候,我一天做了6次核酸,过一个交界的卡口,做一次。
之前,卡友群里讨论最多的是,哪个地方疫情封控比较严,进去有什么政策,现在变成了,哪个地方有货,可以往哪个地方去。
“运费低,只能跑‘死亡公路’”
今年是我跑车的第四年。开货车前,我在工地上开了十几年起重机,也做过工厂代加工,听亲戚朋友说开货车还可以,2020年初,花34万买了这辆冷藏车,每月还六千。没想到刚买完,就赶上疫情暴发,在家待了三个月才出来。
我平时主要拉生鲜、蔬果、冻品,没有固定线路,哪价格合适,就往哪跑。西北跑的比较多。
跑车的时候,我一般从早上五六点,开到凌晨一两点,熬到极限了,才眯会儿。经常一天吃一顿,以前为了方便,还会下馆子炒俩菜,现在什么便宜吃什么,盒饭一顿10块钱,或者煮个面条。烟也舍不得买,自己买烟丝卷烟抽。
疫情三年,感觉货运行业越来越难。我记得2020年的时候,柴油才3块2左右,现在涨到了八块多;货源少了大半,以前一天发三车货,十吨十吨地发,现在两天发一车,才两三吨。货源被平台垄断,运费越来越低,信息费从50涨到200,甚至五六百。
2020年的时候,我一个月跑八九趟,挣2万多;去年11月,只跑了4趟,挣了不到一万。
内地运费太低,去年夏天,我还跑了4个月新疆专线,往返新疆喀什和西藏阿里地区,给山上的驻地送后勤物资。
我走的是著名的“死亡公路”——新藏线219国道,单程1000公里,全是山路,海拔高的地方5000多米,弯急,特别危险。我第一次上去的时候头一直疼,睡不着,5天就吃了2包方便面。我的几个哥们跑一趟后受不了,都回来了。
在那边跑车,经常能碰到车祸,有的车从30多米高的悬崖翻下去了,有的司机突然高反,人没了。
杨明跑新藏线时,经常碰到车祸。
我心里也后怕。但在内地跑,还车贷都难,那边一个月能挣2万。
我老婆很担心,每天都给我打电话。我家两个孩子,大的读高二,小的上小学,老婆在家照顾孩子,一家全指着我挣钱。平时,我隔三四个月回一趟家,赶上老家有疫情,就在家待着,怕影响孩子。
疫情严重的时候,学校每天会查哪个学生的家长是开货车的,要求家长上报行程码、健康码和核酸情况;村里还建了专门的货车司机群,要上报在外的情况。之前我老婆还打电话说,因为你开车,老二在学校天天做核酸。
“从新疆到广东,挣了一万六,一点不觉得累”
今年腊月十八,我感觉在外面赚不到钱,就回家了。第二天,我弟弟去世了。
他元旦前阳过,康复了。腊月十九从临沂打工回来后,跟朋友一起喝酒,回家一个多小时后,突然出现应激症状,我马上开车送他到镇医院。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没心跳了,抢救了一个小时,没有救过来。
他36岁,平时没有基础疾病,医生说,这种情况可能是急性心肌炎。
我跟弟弟从小一起长大,今年春节,我哪也没去,就在家陪我妈,开导开导她。
过年那段时间,我一直在看运价,从腊月二十九到初五,价格好一点,之后又恢复到以前的价格了,一公里3块多一点。
我身边很多人离开了货运行业,有个亲戚,才跑了一年半,就把车卖了,跟媳妇开蛋糕店。我也想过不干这行,但我的车才买三年,刚还完车贷,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跑。我们几个车友一起聊天,都说等车淘汰了,就不干了。
现在想想,我最开心的一次,是去年从新疆跑到广东,马不停蹄地开了三四天,挣了一万六,那时候一点不觉得累。
杨明跑车途中拍摄的风景
今年,我在家把车收拾了一下,油箱改成加热的。有合适的货,就直接去跑新疆西藏专线,人辛苦一点,但活固定,不用等。就指望今年放开了,好好干一年。
讲述人:赵峰,41岁,河南货车司机,跑车20年
“咬着牙再坚持坚持”
去年12月4号,我开车路过河南沈丘老家。那时还没解封,回家要报备,至少居家隔离三天,连带孩子也要隔离。
我就没敢回家,老婆到路边给我送了些感冒药。
三天后,突然放开了。当时我在去义乌的路上,到高速口后,发现没人查了,心情特爽你知道吧?一路畅通,走ETC不到一分钟就出了。工厂也不查了,可以自由活动。
放开后,我唯一担心的是变阳。当时想着,万一阳了,就停在路边,等好了再干活。不过到现在我都没阳。
我开的是12米5的集装箱车,进入腊月之后,好多卡友回家过年了,货源稍微好一点,我一直跑到腊月二十八才回家。
之前,我主要跑江浙沪、上海到合肥专线,拉出口的电子产品,因为疫情,外贸订单少了,去年改跑上海到西安、河南、重庆,一个月跑4趟,勉强够还车贷。
去年3月底,我还集装箱到上海港口时,赶上疫情,滞留了一个月。我把车停在上海与太仓交界处,一个偏僻的马路边,路上停了60多辆货车。
我和5个老乡,在路边搭土灶,捡树枝烧,接消防栓水,来煮面、烙饼,做疙瘩汤。还用鱼竿、渔网到河里捕鱼。
疫情期间,赵峰和卡友们下河捕鱼,自己做饭。
很多司机只囤了点方便面,连开水都没有。我就让他们捡点柴火,过来烧水。
有一次我们正在吃饭,一个司机过来说,他三天没吃饭了,想买点面粉做馍馍。我免费给了他一些。后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要是平时,就让他坐下来跟我们一块吃了,但因为疫情,又不认识,也不知道谁有没有病毒。
后来我发了个抖音,说马路边困了60多个驾驶员,没吃的。有志愿者给我们送来盒饭,还有爱心人士送了几百块钱的蔬菜、大米、油、面粉。我带着几个老乡,把物资分给其他司机。他们也三五个人聚一块,垒个土灶做饭。
爱心人士给卡友们送的物资。
那段时间,大家每天做做饭,打打牌,看到每天感染人数上涨,也很害怕。心里又焦虑,我每月还车贷一万多,房贷三千多,还不上,只能向朋友借钱。
一直到去年4月28日,我才找到活,去苏州装汽车配件,送到西安。货主帮忙办了通行证。路上,有些服务区看我有上海的行程,不让进去吃饭、打水、上厕所。卸货后,我在西安临潼服务区等了五六天,才找到回上海的集装箱。
有些工厂把你门封了,窗户不让摇下来,夏天车里三四十度,还不让打火,那个是最难受的。
每次进工厂前,我会先把大小便解决掉,碰到闹肚子,车里就那几个平方,给你个桶……我有一次装货的时候闹肚子,偷偷从窗户爬出去上厕所,不敢让保安看到。
受气我们都习惯了,到哪都是笑脸相迎。
我有两个孩子,大女儿上高一,小儿子上初二。老婆在老家开公交车,去年县城封了5次,一封老婆就上不了班,只有一千来块的底薪。
这几年压力蛮大的,父母年纪大了,孩子面临着要上大学,都需要钱,想想都头疼。我之前睡觉叫也叫不醒,现在每天睡再晚,五六点就醒了。
我现在(2月23号)在常州,拉了车服装,从郑州回上海。
大年初九从家里出来。初十从上海,跑了趟到郑州,正月十六回到上海。中间做了点小活,2月10号从上海出发,13号到郑州。在郑州等了将近十天,没有回上海的货。
过了春节之后,运价低得一塌糊涂。油耗一公里两块,过路费将近两块,从郑州回上海1000公里,运费3500块钱,不但不挣钱,还要赔2000多。路上还要烧尿素,再吃饭,交信息费……
本来想着过了年了,疫情放开了,工厂开工,我们干活,不知道怎么搞的。今年集装箱很少工厂定,外贸的货一少,国内的货运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们咬着牙再坚持坚持,等到上海后,我不去郑州了,在江浙沪跑跑看,因为江浙沪是经济大省,出口工厂比较多。
(文中人物周林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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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持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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